程染秋点点头，又摇了摇头：“到时候看。”
    几人各自回了房间。
    今夜的雷声频繁且有力量，一声声落下，像是要把小时山砸出几个窟窿。
    程染秋洗完澡也没什么睡意，坐在床上看书，抬眸休息时见窗户边漏进来一丝光亮，与先前的闪电不同，带着些许昏黄。
    他忙下床走过去，果然见后院亮了灯，一抹身影在里面晃动，估摸着况奶奶也听不见，便不顾倾泻的大雨喊：“时哥——”
    周时朝外面看了一眼。
    “上面——”程染秋继续喊。
    周时抬了下头，随后进了屋。
    程染秋将手臂上的雨水顺手擦在衣服上，扑过去拿起震动的手机：“时哥。”
    “这么晚还不睡？”周时问。
    “睡不着，你怎么也不睡。”程染秋走回窗边，又是一道闪电，周时厉声，“退回去！”
    程染秋下意识往后退，同时间一道雷劈下，路灯“刺啦”作响。
    电话那头缓了缓，紧绷的声音又变得倦懒：“不要命了啊，秋儿。”
    程染秋扶额：“昏头了。”
    又是几声雷，两人都没说话，过了会周时开口：“雷声太吵睡不着？”
    程染秋还未开口，周时便继续道：“我房间单独加了隔音处理，不介意的话，到我那将就一晚。”
    捏着手机的手霎时骨节泛白，程染秋稳住声线：“方便吗？”
    “有什么不方便的，”周时似乎是笑了下，“值班员工不舒服，我得看着，正好你方便的话，劳驾看护下我的房间。”
    “你吃得消么？”程染秋蹙眉。
    “没事，白天补，你先睡。”周时回。
    程染秋拧着衣角：“那就多谢时哥。”
    “客气，密码941029，床上物品是白天阿姨新换的。”周时回。
    “好，”程染秋默默记了数字，又问，“没什么不能看的东西吧？”
    “你管我。”周时笑嗔，“不给睡了。”
    “别别别，我闭嘴。”
    程染秋挂了电话，在床上打了个滚，一分钟后，顺了顺头发，只带了手机出门。
    “叮——”
    房门应声而开，灯光亮起，厚重的门板再次合上。
    程染秋打量一圈，这是间很“周时”的房间，花了心思设计但没有刻意维持原有的摆设，很肆意但不凌乱。
    房间的隔音确实做得不错，程染秋没动多余的东西，直直到床上躺下，被子上是熟悉的味道。
    周时发来消息：【如何？】
    程染秋：【隔音很好，多谢时哥。】
    周时：【那就好，床头右手边的音箱不错。】
    程染秋拨动开关，低沉舒缓的旋律在房间内荡开，回复：【很催眠。】
    周时：【嗯，晚安。】
    程染秋：【晚安。】
    这次的回复后面还跟着一个表情包，小松鼠抱着坚果说谢谢。
    周时盯着看了一会，笑了笑，仰面躺在况奶奶的专用躺椅上，伴随着咿呀声，劲瘦的小臂抬起，手背搭在额头望着顶楼的位置，过了会又缓缓滑落，手指摩挲着嘴角。
    直到对讲机发出声响：“老板，303这边有点问题。”
    周时回复：“马上到。”
    破晓的光叫醒沉睡的小时山，昨夜的风雨似乎只是一场梦。
    时宿陆续有人下楼，换班的员工也到位，和周时交了班，见他脸色不好，忙说：“周老板，我看着，您上去睡吧。”
    “嗯，有问题电话。”周时一手揉着后肩，拖着步子进了电梯。
    一夜忙碌，脑子有些混沌，周时按密码时还在思索遗漏了什么。
    直到房门打开，见着里面裸露的后背。
    程染秋腰线流畅、背阔肌分明，裤腰处可见浅浅两个腰窝，双手叉腰正在凝神细听，回头见着房门开了，也有些哑然，眼睛微微瞪大。
    “抱歉。”周时匆忙退出去，靠在墙边平复心跳。
    没一会，门被打开，程染秋探出脑袋，脸颊通红：“时哥？”
    “在，”周时捏着鼻梁，低声回，“脑子不清醒，一下给忘了。”
    “嘶——你这脸色，先进来。”
    程染秋关上门，松开抓着他的手，退后两步：“是我该抱歉，衣服不小心弄湿了，刚吹了会。”
    周时挪开眼神：“衣柜里去找一件，装着袋子的是新的。”
    他指着自己身上的污渍道：“我先去洗澡。”
    “行，”程染秋说，“你先洗着，我找阿姨给你换下被套。”
    “没那么讲究，你随意。”话音落下的那会，周时已经进了浴室。
    程染秋在衣柜前犹豫好久，才翻到一件浅色的衣服，刚换上就听见浴室的水声停了，随即有重物落地的声响，他喊了声：“时哥？”
    没听见回复，忙冲过去拍着门喊：“时哥，没事吧？”
    里面还是没回复。
    程染秋的不安感涌上心头：“时哥？我进来了？”
    “嗯。”
    他推开门，见周时坐在地上，垂着头看不清神色，忙过去蹲下身，扶着他的肩膀，低声问：“怎么了？哪里不舒服？还是摔了？”
    周时唇色发白，下巴冒着胡茬，声音有点飘：“别急，就是饿过头了。”
    “低血糖？”
    得到肯定回复，程染秋忙到床头剥了颗糖塞周时嘴里，随即将他胳膊搭自己肩膀：“先起来。”
    刚沾着床，周时便侧过身，一手搭着肩膀。
    “你这人，昨晚喝那么多，又熬夜，刚也不知道吃点再上来。”程染秋语气有点重。
    “秋儿，要不晚点再教育？”周时白着一张脸笑，“饿得胃疼。”
    “等会啊，我去拿吃的，马上回来。”程染秋转身往外冲。
    “……秋儿。”
    “怎么？”程染秋按着门把手回头。
    “穿、嘶——穿鞋。”
    “知道了，”程染秋边穿边念叨，“别说话了，歇着。”
    电梯正好停在顶楼，程染秋冲过去，拼命按下行键，几秒钟的时间拉得很长。
    厨房里有刚出锅的粥，程染秋盛了一碗抖着手洒了两勺白糖，揣着两个包子就冲进电梯。
    员工只感受到一股风吹过去又吹回来，眨眼的功夫，向来优雅的客人不见了踪影。
    顾不得擦鬓边的汗，电梯上行的功夫，程染秋用勺子把糖拌开。
    进了房间，见到床上半靠着的人脸色红润了点，他才缓缓舒了口气。
    周时讶异：”这么快？”
    程染秋缓了缓，嗓子有点哑：“电梯来得巧，我随便拿了点，先喝粥。”
    周时搅了搅，喝了一口：“甜的？”
    “不是低血糖么，”程染秋见他手都在抖，索性夺过碗，“张嘴。”
    周时试图拿回来：“……不至于。”
    “张嘴，时哥，不丢人，”程染秋逗他，“等你好了贿赂下我，我就不告诉别人，张嘴，啊——”
    “把我当三岁小……唔”
    程染秋眼疾手快，勺子精准地塞他嘴里，还欠扁地扬了下眉。
    周时无奈摇摇头。
    粥喂了一半，见人脸色没那么糟糕了，程染秋便找话说：“我听说胃病是霸总病。”
    “我就是饿过头，”周时看向他，“不过，我不霸？”
    程染秋对病人向来呵护，没脑子回：“霸霸霸。”
    “诶诶诶。”周时应得没有一丝犹豫。
    “……”程染秋手一抖，粥差点洒出来，“靠。”
    第24章
    “稳着点。”
    周时眼疾手快托了下碗底， 抽回手时，手指不经意间划过他手背。
    嘴角与眼角搭配着上扬，随性肆意， 落在程染秋眼中跟电影里的慢镜头似的——
    风吹过林间飒飒作响， 一人顺手捡了石子打水漂，惊扰了水里的鱼，得意洋洋。
    “行行好吧您，这会儿占便宜。”
    程染秋搅着粥， 白糖还有一点沉积在碗底， 鼻尖泛着丝甜腻。
    周时喉结滚动，手指蹭了下鼻尖。
    程染秋又递给他一个包子，周时两口就干完了， 手刚伸过去拿第二个，就被拍了下。
    程染秋言之凿凿：“缓缓再吃， 一下子吃太多会撑着。”
    “就这么点， ”周时不敢置信，“小程哥当场报仇啊。”
    “那也没有你这么个吃法，暴饮暴食不可取，”程染秋不带喘气的，“还吃这么快， 这习惯也不行。我走了，你坐一会再躺下。”
    一连串的，也没给反驳的机会， 说完便脚步飞快， 端着碗和盘子便出了门，生怕有人反应过来找他算账。
    周时望着房门，垂下头笑， 一手按着肩也没别的动作。
    不知过了多久，手机亮了下，上面显示有条消息：【差不多了，周老板睡吧。】
    周时撑着眼皮回了个“好”，手一松就睡了过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