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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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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程篇61
    中午,市局审讯室。
    梁秀英坐在审讯椅上,双手平放在金属桌面上。她的眼睛红肿,脸色惨白如纸,但嘴唇紧闭,一言不发。
    对面坐着两个审讯警察,一男一女。男警察三十多岁,表情严厉;女警察二十出头,表情相对柔和。
    “梁秀英。”男警察敲了敲桌子,“你已经被限制人身自由超过四个小时了。我劝你最好配合调查,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。你应该清楚,你现在的处境──故意杀人,未遂或既遂,都够你坐一辈子牢。”
    梁秀英抬起头看了他一眼,又低下头去,没有说话。
    女警察起身接了一杯温水递给她:“先喝点水吧,自己也好好想想,老实交代才能够争取宽大处理。”
    梁秀英没有接。
    男警察从文件夹里抽出一份带着照片的文件,啪地拍在她面前。
    “这是邬昭华的初步尸检结果。”
    文件里附的照片,是解剖台上的邬昭华。
    她的胸腹部被Y形切口打开,皮肤翻起,露出苍白的脂肪层和暗红的肌肉组织。肋骨被剪开,胸腔空荡荡的,内脏已被取出,只剩一具被掏空的躯壳。
    她脸上失去了所有生机,唇色青紫,眼睛半睁,瞳孔散大。那张曾经保养得宜、雍容华贵的脸,如今只剩死寂般的平静。
    梁秀英的身体猛地一震,像被电击般僵住。
    她戴着手铐的双手,原本平放在桌面,此刻却不受控制地抬起,颤抖着伸向那张照片。
    男警察没有阻止,只是冷冷地看着她。
    梁秀英的手指在手铐的金属碰撞声中,抓起照片,举到眼前。
    她死死盯着那张照片,手指越来越用力,照片边缘被捏得变形。
    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,眼睛越睁越大。
    “.....华姐.....”她喃喃着,“.....这不是.....这不是真的.....”
    她把照片举得更近,几乎贴到脸上,像要从那张苍白的脸里找出一丝熟悉的温度。她看着看着,泪水出现在眼眶里。
    “邬昭华死因是洋地黄中毒引发的恶性心律失常。”男警察的声音很冷,“而你的戒指,雕花经过特殊改造,内藏同样的成分。技术鉴定已经出来了,毒物残留吻合。”
    “她死前,和你单独待了不到五分钟。在那五分钟里,你握着她的手,用戒指上的毒药,杀死了她。”
    “不......不......”梁秀英摇着头,手铐哗啦作响,“小澈说......他说那只是假死药......他说会救华姐出来......”
    “假死药?世界上哪有什么假死药。”男警察冷笑一声,俯身凑近,“梁秀英,你戒指里的高纯度洋地黄毒苷,达到致死剂量,这进入人体,只会让人真死!”
    “不.....不可能.....”梁秀英带着哭腔喃喃道,“小澈保证过......说那药只是让华姐暂时昏迷假死,然后他就能把她救出去,偷渡到境外和他团聚......”
    女警察看了男警察一眼,接过话头:“梁秀英,你服侍邬昭华十六年,你肯定也接触过徐澈,你了解他们之间的母子关系是个什么样。你觉得,徐澈会真的想救她吗?”
    梁秀英猛地抬起头:“他......他是华姐的儿子,他怎么会......他怎么能......”
    “他能。”男警察打断她,“而且他做了。”
    他拿出一台平板电脑,放在梁秀英面前。
    “你自己听听吧。”他按下播放键。
    徐澈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:“我说,邬昭华死了。我杀的。”
    梁秀英的脸色彻底变得灰败。
    “哈哈,你们都以为我想救她?对吧?我怎么可能会布这样一个拙劣的局救她。”
    她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,戴着手铐的双手死死抓住桌沿。
    “她是为了谋取利益、跨越阶级,才生下的我。生下我之后,她没让我叫过她一声妈,没有照顾过我,关心过我,让我顶着私生子的名头受尽屈辱,卑微的活着。她教会我一个道理,这个世界只有利益,没有亲情。所以我把她教给我的,原原本本还给了她。让她亲生的儿子,亲手杀了她。这才是完美的亲情,不是吗?”
    梁秀英的眼泪终于决堤般涌出,顺着脸颊砸在照片上,晕开一小片模糊。
    “不......不......”她摇着头,声音里撕心裂肺的绝望,“不是的......小澈说......他说只是假死......他说会救华姐出来......”
    录音还在继续。
    “这场戏总得有观众啊。我凭一己之力把你这样体量的对手,还有警方耍得团团转。总得炫耀一下吧,哈哈哈。”
    “他骗我!”梁秀英突然尖叫起来,“他一直在骗我!”
    她趴在桌子上,崩溃大哭:“我......我杀了华姐.....杀了我服侍了十六年的华姐.....杀了我的恩人......我......我怎么会......”
    女警察递过纸巾,声音放得很轻:“梁秀英,我们理解你的心情。但现在,你能做的,就是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们。这是你唯一能为邬昭华做的事了。”
    梁秀英瘫软在审讯椅上,过往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。
    她是农村妇女,没什么文化。年轻时嫁人,因为生不出儿子,被丈夫打骂,被婆婆指着鼻子骂“绝户货”。后来好不容易怀上,可丈夫醉酒后一脚踢在她肚子上,孩子没了。从那以后,她在家里的日子像在地狱。
    她带着一身伤逃跑了,跑到城里打工。一个乡下女人,没文化,又木讷愚笨,找不到什么好工作,只能进厂。在厂里时,被人使唤得像狗。
    那天,她因为压铸配件时出错,主管罚了流水线上的全部人。下工后,她被几个工友堵在宿舍,推搡辱骂,衣服都被撕破了。
    邬昭华原本是来厂里谈合作的,她在参观时撞见了这一幕,救了她。
    她没多问,只让保安把那些人赶走,然后把她带到一边,让助理拿来一套干净的外套,递给她,轻声说:“别怕,跟我走。
    那一刻,她怯怯地抬起头,看着这个救了她的女人。
    午后的阳光从厂房的高窗斜射进来,落在邬昭华身上,像给她镀了一层柔和的光晕。她穿着剪裁得体的套装,姿态优雅从容,眉眼间带着一种梁秀英从未见过的、属于受过良好教育的女性的自信与温和。
    那双递给她外套的手,修长白皙,指甲修剪得整齐圆润,涂着淡雅的裸粉色甲油。那是与她自己粗糙、龟裂、指甲缝里永远洗不干净的手完全不同的手。
    “别怕,跟我走。”
    那句话,那个声音,从此刻进了她的心里,再也没有离开过。
    从那天起,她成了邬昭华家的保姆。
    她第一次见到那么有学识、有能力的女人。华姐说话温文尔雅,却字字珠玑;谈生意时气场强大,让那些大老板都低头听她安排。她一个女人,就能做大生意,就能站到高位,就能让很多人上门来求她办事,能活得那么体面、优雅、端庄。
    她憧憬她。憧憬她的美丽,她的从容,她的智慧,她的能力。憧憬她一个女人,却能把日子过得像电视剧里的人。
    后来,丈夫和婆家人追到城里,当街打她,扯着她头发往回拖。
    又是邬昭华出面,报警,把丈夫送进看守所,帮她打官司离婚,彻底摆脱了婆家纠缠。
    从此她便死心塌地跟在邬昭华身边。
    那些年,她看着邬昭华在名利场里风光,却也看到她独自一人时的疲惫与孤独。
    她不敢说,她内心深处对华姐的感情,不只是感激和憧憬,还有隐秘而深沉的依恋。
    她喜欢华姐靠在她肩上小憩时的重量,喜欢为她按摩时指尖触碰的温度,喜欢华姐偶尔露出的、只给她一个人的温柔笑意。
    但她怕。怕自己这样的人,一个没读过书、粗手粗脚的乡下女人,对华姐生出那样的心思,会让华姐觉得脏、觉得恶心。华姐那么干净、那么高雅,怎么能被她这种念头玷污?
    所以她从不敢逾越,只敢把这份情藏在心底最深的地方。华姐对她来说,不只是恩人,不只是雇主,还是她这辈子最重要、最想守护的人。
    她知道华姐有很多事瞒着她,可她不问。她没文化,帮不上忙,华姐不告诉她那些复杂的事,也是应该的。
    她也知道华姐和小澈关系差。小澈几乎不怎么来看华姐,也从不叫妈,华姐提起他时眼神也很复杂。
    她笨拙地调解过,劝华姐“血脉相连,总会好的”,劝小澈“她是你亲妈,别太冷”。
    她始终相信,母子连心,再差也不会害对方。
    华姐被控制后,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。她不知道华姐犯了什么事,也不信华姐会犯罪。
    她跑去派出所打听,被赶走;她联系曾经华姐家里往来的客人,被挂电话。
    她一个没文化的农村女人,能做的只有这些,可她还在坚持。
    所以小澈找上她时,她丝毫没犹豫。
    小澈说那是“假死药”,说只要下药,就能把华姐救出来,母子团聚。
    她信了。
    她愿意用自己后半生的牢狱之灾,换华姐的自由。
    她甚至想过,如果华姐能活着,能自由,哪怕从此再也见不到她,哪怕自己死在牢里,也值得。
    可现在,一切都碎了。
    “我......我说......”她终于哽咽着开口,“一个月前......小澈联系了我......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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